长明宫离着宫门有多远呢?
大概是很远的。
她与先生的距离呢?
苏起从未去数过,她只知这很远, 很远, 远到她无法触及。
【殿下,夏朝浮并非是先生, 您不该如此。】
‘一直以来, 你逼着我去信她是先生, 可现在你又跟我说她不是?’
‘你究竟想要我如何?苏起被先生教导了一十三年,却在一夕之间成为了淮国的殿下。闻岁暮嫁与夏朝浮半年有余, 也在一夕之间成为了昭国的殿下。’
‘她是先生,她是先生, 她若不是先生她又该是谁?’
天下着雨,雨丝随着寒气穿进了体内,她冷得打了个寒颤, 身后有宫女追着她, 她们叫喊着。苏起不敢停留,她往前跑去,可怎么都见不到那个宫门。
苏起被绊倒在地,身体向她传来了抗拒的声音,她咳了几声, 漆黑的夜中也不知咳出了些什么来。
身体仿佛要被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脚腕传来的刺痛感让她无力站起,苏起瘫坐在地上, 雨丝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仰头看去, 深黑的夜空中,她什么都瞧不见。
苏起忽然想起了那个雨夜,与现在何其相似。黑暗的夜里大雨磅礴,肆意地下落着,风夹带着冰冷的雨扑在了她的脸上,格外的刺骨。
她的心随着这冰冷的雨坠入寒霜之中。
——“阿兄,为何?为什么你不愿放过先生?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缠着先生不放,是我不该对先生生起这般妄念,这一切都是苏起的错啊。”
苏起颤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抹去唇角边的东西,又朝着宫门跑了过去。
记忆里的人与事不断地在脑中闪现,折磨着她。
——“与先生有何瓜葛,她什么都不知,是苏起对她起了那等不堪的心思,是苏起的错。”
她还记得那会也跟现在一样,她总是跑不到那个宫门,她跑不到,很远很远,不管她怎么跑,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
她求着兄长,一遍遍,一声声,求着他,妄图兄长放过她所恋慕的那个人。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求求你,放过她,放过她。”
可兄长却对她说:晚了。
那是何意?
雨幕像是被人从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亮光闯入了她的眸中,兄长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抬起头,雨落进了眼中,她听到兄长说:“阿兄带你去。”
“莫再哭了。”
苏起很不安,等待无疑是让人痛苦的,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兄长,兄长拉着她的手,暖暖的热意从他身上传了过来。
她下了马车,往着夏府的大门走去,兄长站在马车边等着她,苏起回头看了眼,双手触上大门的时候,她有些恐惧。
她的指尖都在颤,连着心脏。
她推开了门,往里走去。
那一日她也是如此,从宫中跑了出来。那日特别冷,下着雨,雨夜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让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中模糊了起来。
她穿过了回廊,府中安静的厉害,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安与恐惧交织在心底。
有声音传了过来,苏起步入了正堂。
等待她的并不是冰冷的先生。
她还活着。
那一刻好似有什么在心中散了开,苏起捂着心脏,微微颤抖了下。
泪水从眼中落下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崩溃。
苏起走了上去,奉了皇后命令的董公公一见着她,便松开了抓住夏朝浮的手,他谄媚地喊着:“殿下。”
苏起也不看他,低吼一声:“滚——”
董公公带着小太监滚了出去。
屋里归于寂静,苏起仰头看着夏朝浮。
夏朝浮沉默了会,道:“你不该来的。”
“若是我不来,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路赶来,苏起浑身都被雨水打湿,头发丝贴着脸颊,看着好不狼狈,夏朝浮伸出了手,将她的头发抚到了而后,夏朝浮低声道:“苏起。”
苏起呆呆地抬手按住了夏朝浮想要收回的手,与她的手不同,夏朝浮的手还带着她的体温。
暖暖的,让她怀念。
“长明宫离着宫门有多远?宫门离着夏府又有多远?”
“当日我得了信便赶了过来,可我什么都没见着。”
那一日,她推开商家的大门时,见着的只有冷去多时的尸体。
她一直在想,为何自己不一直守在先生身边,为什么她总是要慢上那么一步。
可,不是苏起赶不及。
只是先生不愿等。
苏起的嘴唇微颤,话有些不清了,她苦笑着:“您只是不愿等。”
“我恨过也怨过,可这份感情却盘在了这里,像是野地里的杂草,烧而不灭。”
兄长说的那些,她想过,她怨过,可那又如何呢?
夏朝浮抿紧了唇。
“对不起。”
“兄长总说,先生不爱我,先生眼中看不到我,我伴在先生身边也是无望的事情。”
“可兄长不知,我并不在意那些。”
先生是否和她有着一样的心思,先生是否喜欢着她,那些都不重要。她喜欢先生并不是要得到先生的喜欢才能圆满,她只是想陪着那个人,这一生陪在她身边,哪怕是要看着先生成亲,哪怕是要看着先生与谁纠缠一生她也无怨。
偶尔会有想要将先生绑在身边的念头,可那些想法一升起来又不得不将之打散。
她做不到。
折去先生的羽翼,让骄傲的先生只能被关在小小的四方天地,那样的事情根本不是爱,便只是她自私的欲-望扭曲了的产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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