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就是这么卑微的奢望, 姐姐也不愿意留给她。
想起她那对早已逝去的父母和她如出一辙的对面前这个黑发少女的可望而不及的奢想,玖兰优姬就一阵失笑。
真是太好笑了。
他们一家人——整整一个玖兰家,竟然都掉落在那个人的甜蜜陷阱中。
可那个人最后却偏偏谁都没选。
玖兰优姬当然知道早已离世的父亲对那个人的心心念念, 同样的,她也知道就连黑主灰阎都不曾知晓的, 她的母亲对那个黑发少女的依恋和眷念。
那个人是在婚礼当天将自己锁入地下室选择沉睡。
当这个消息传到玖兰悠和玖兰树里的耳中, 那时小小的玖兰优姬和玖兰枢还不及满月,然后就被他们的父母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 挥舞着小小的手, 看着父母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这漫无目的的颠沛流离, 一起去找那个已经陷入了沉睡的少女。
他们一离开,就没有再回来过。
同为女性,优姬才更能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妻子、母亲,愿意抛下自己的儿女, 和丈夫一起去救另一个女人——那理由毋庸只有一个。
她喜欢她。
有时候优姬甚至在想, 她对那个人第一眼时毫无理由的痴迷是否就来自于她的那对父母呢。
明明知道那个黑发少女的笑容中不带一丝狎昵和暧昧,可她偏是这么一头撞上了南墙, 撞得头破血流, 撞得毫无出路,可她就是不肯回头。
脚下宛如落花的阳光被她踩在脚下, 玖兰优姬看着就在眼前的楼梨霜的眼神还有些恍恍惚惚地。
棕发少女一抬脚, 脚底的光斑露出, 落花又被碾下。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个连阳光都敢肆意践踏的纯血种却万念俱灰地追逐着那轮太阳。
不是不知道另一个人在黑发少女的心里是至高无上而不可取代的, 不是不知道黑发少女对着自己的笑容中只有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的温柔和歉疚,但是就如她一直深以为然的那样——那又如何呢。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在她追逐着那个少女的时候,黑发少女同样也以朝圣一般的虔诚向着纯血之君而去。
她也知道,即便是重来一次,那个少女的眼里自己也始终排在纯血之君的时候。
她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不想知道。
养父不止一次地告诉她:“优姬,你该长大了。”卸下了伪装的男人声线清朗喑哑,眉眼间却再也无法和伪装那样,做出任何的笑意。
“爸爸。”那是他们彼此戳穿了对方的伪装后,她第一次那么称呼他,“你让我长大。”她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没有讽刺,也没有敌意,“那么你死心了吗?”
“时间久了,总会死心的。”
“玖兰枢等了她几百年也没死心,我也是。”
“不一样的。”他苦笑,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那是不一样的,优姬。”他们是不一样的啊,“你还明白吗。你把一切都倒流回来了,她不认识他,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我,她没有他的记忆,没有你的记忆,也没有我的记忆——在她谁都没见到之前,你可以觉得稳操胜券。可是现在她谁都见到了,她见到了他,见到了你,见到了我,甚至,她还恢复了记忆,恢复了你的,也恢复了我的——她唯一没有恢复的,是他的记忆,她唯独记不起他,可她却依然守在他身边。”早在老迈苍苍的恋人迷蒙着眼睛,含泪带笑地对自己说出那一声对不起时就已有所觉的吸血鬼猎人将眸光掷向窗外,“我们始终不是玖兰枢啊。优姬,你该长大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她执拗地看着他,那双红棕色的眼眸里是怎么也压不住的猩红,“你为什么一定要劝我,我明明——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她的爱就可以了啊!我为姐姐做了那么多,姐姐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她明明说过再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了!”
明明那些都是她做的啊!
是她千方百计的,找尽一切办法,好不容易才找到方法,屠尽了整个血族,挖出了自己的心脏,倒转翻倒了时间,把一切都倒流了回去。
但是,为什么,姐姐却依然爱上了玖兰枢呢。
黑主灰阎:“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我真的只要一点点。”她委屈的像个讨价还价的小孩子,已经被剜出了心脏的胸腔空荡荡的,只有密密麻麻的疼痛一路从胸骨蔓延到了胸膛。
她真的好痛啊。
痛到甚至在别人面前连虚假的表象都无法维持下去。
有风和夏末的呼吸声吹入房间,男人还带着些浅金色暗芒的眸光虚虚地穿过桌上轻轻摇曳的玫瑰,落在了面前的棕发少女身上:“我也只要那一点点就够了。”他轻喃着,“但是,我知道的。”
他知道的,她不会给的。
明明是不笑时眉眼都会漫开似有若无的温柔的人,可一旦硬起心肠来却又比谁都残忍。
他知道的啊——
早在那个人气若游丝地躺在他怀里,用指尖触碰着他的脸颊,说着对不起,连他自甘沉沦地假装着自己就是她心里的那个人都不肯。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残忍,又有多温柔呢。
注视着面前穿着运动服,头上系着蓝色头带,俨然一副高中女生模样的楼梨霜,棕发少女张了张嘴,窒息的痛感再度从空荡荡的胸口一路蔓延到喉咙口,扯的眼眸都蓄满了一片嶙峋的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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